俞莺巧抱琴而行,不由自主地想象他见到此琴时的表情,这一想,让她的神色里铺上了一层笑意。
几日救治,众人的毒大多无碍,故也不聚在大厅,依旧各自回房作息。庄内另辟了一间屋子给肖让,留那些病情稍重之人继续施药调治。
俞莺巧走到屋外,就有清冽药香扑鼻而来。为方便病人进出,屋门也未关。她招呼了一声,便推门走了进去。这间屋子分作两个套间,外间煮药,内间安置病人。外间的家什也都拆得差不多了,早已没有像样的桌椅。沿墙摆着一排药罐,正煎甘草汤。清音正半蹲在地,扇火照料。见俞莺巧进来,她叫了声姐姐,便继续忙碌。
肖让想来是在内间诊病,俞莺巧有些犹豫,也不知该不该叫他。恰好这时,肖让走了出来,一见到她,他唇角轻勾,道:“好几日没见你,今天怎么想到来了?”
他的笑容虽一如既往,但眉宇之间却有掩不住的疲惫,人也愈加消瘦。俞莺巧略有担心,却不多言,只是将琴捧上,含笑道:“公子,这给你。”
肖让见了那琴,眼神微微发亮。他双手接过,细细端详,却是一叹,继而笑道:“可巧,正好没柴了。”他说罢,一手托琴,一手起掌。
俞莺巧一惊,眼见他一掌落下,忙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,阻了掌势。
“公子!”她这一声,似怒且怨,更隐哀切。
肖让一怔,抬眸望向了她。她亦望着他,眉头紧紧蹙着,眼神之中满是戚色。她手上的力道未曾放松,握得他生痛。他的心头微微颤动,竟也不知该说什么。两人静静对望,齐齐沉默。
片刻之后,俞莺巧的手指慢慢松开。她尴尬一笑,道:“抱歉。此琴是公子所有,公子随意。”
肖让看着她神色中细微的变化,略想了想,笑道:“虽然缺柴,倒也不是太急。这琴我早已给了厨房,你……”他停顿下来,未往下说。
俞莺巧听了这话,不由羞愧。本以为是他珍爱,他必不舍,却不想他这般顾全大局。相形之下,自己太不识体,实在可笑。她略低了头,不敢看他。
正在这时,符云昌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,刚要说话,见到俞莺巧,却先打了招呼:“妹子你来啦。”他说罢,目光落在了肖让手中的琴上,他眉一皱,抱怨道:“姓肖的,你什么意思?明明有这玩意儿,还让我出去找东西来烧。还不赶紧!”
符云昌说话间,一把拿过古琴,抬腿屈膝,用力一砸。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那琴登时断作两半。符云昌皱眉,看着依旧连着的琴弦,道:“这玩意怎么弄,还得找剪子剪不成?嗯,干脆找个斧子来劈一劈算了!”
符云昌说着,一抬头,就见俞莺巧和肖让都怔怔地看着他。他皱眉,不解道:“怎么了?”
俞莺巧答不上来,只是沉默。肖让头一低,扶额长叹。
符云昌愈发不解,眉头打成了结,“到底怎么了?有什么就说啊!”
肖让抬手摆了摆,沉痛道:“没什么……我就是头有点疼……”
“头疼?要不要紧?你是大夫,可别病倒了。”符云昌带着几分关切,问道。
肖让冲他笑笑,道:“多谢关心。不碍事。”
符云昌听他这么说,也不多问了,他拿着残琴走到清音身旁,道:“喏,柴给你。”
清音抬头看看他,嘟哝一句:“笨蛋。”
符云昌一听,大不乐意,厉声道:“你这丫头怎么回事?干嘛好端端地说我?”
清音头一低,继续扇火,也不理他。
符云昌哪里肯罢休,连声追问。
见此情状,引得肖让失笑。他无奈地摇了摇头,一转身,就见俞莺巧正望着自己。俞莺巧本担心他会为符云昌砸琴之举而存芥蒂,而今见他一切如昔,便放了心。四目相接,她凝眸而笑,轻轻点了点头。
她的笑容,让肖让微微失神。他见过许多笑颜,有娇俏明丽,有嫣然妩媚,但从未有如她这般。素性温良,一意纯挚,尽在笑中,恬静怡人。
俞莺巧见他这般看着自己,心里不免奇怪,刚要开口询问之际,门外却来了一大群人。为首的,是前几天肖让救过那个小男孩。他双手提着一个食盒,正怯怯地看着肖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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