咒术起效,沈卿的情况却并未有好转。林作尘见势不妙,迅速让他躺回自己膝上,指尖一划,皓白手腕上便多了一道伤口。林作尘将手腕递到沈卿唇边,让血能一滴不剩地流入师尊口中。
林作尘当年在朱厌的领域中找到了灸炎琼浆芝,还未来得及做什么,那天材地宝的精华就如同找到了家一般,争分夺秒地涌入了他体内。连带着的,还有一股不知为何物的力量,以及一些说不清从何而来的判断。
就如他知道沈九清的身体因诅咒而受他血的钳制,不相见则已,无论何等修为,沈九清会在五百岁时死去。若是两人相见了,从此以后,只有林作尘的血能让沈九清活下去,只是不知这种联系从何而来。
分别的百年中,他也曾想过,为何沈九清的情况与他所得知的不同。但在封灵谷中,他将血液喂给沈九清时,沈九清的反应却和他印象中别无二致。一样的渴求,一样的痊愈。
百年中,林作尘也担心过,他喂血的行为,是否会对沈卿产生什么影响。但偶尔能够得知的消息告诉他,沈九清离开了他,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。
在林作尘几乎快要忘记血液这件事时,沈卿以一种极端痛苦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。
自信会如同上次一样有用,林作尘将血液灌入沈卿口中。沈卿的牙齿咬上他的手腕,带来钝钝的,撕扯般的痛感。林作尘却面不改色,只全神贯注地看着沈卿,直到那人的脸色明显好转了些,才如释重负般,催使伤口愈合,而后将手腕收回来,让沈卿枕在自己膝上安睡。
事实上也算不得安睡,只要林作尘不小心触碰到沈卿的身体,或是他自己呼吸的幅度大一些,沈卿都会露出痛苦的神色。且在失去了意识的控制,沈卿的眼角因疼痛而流出泪来,林作尘用手将那滴眼泪抹去,神色复杂难明。
注意到沈卿衣袖内鼓动的一个小团,林作尘了然地将小鼩鼱抖落出来,熟练地威胁道:“你知道怎么做。”
小鼩鼱忙不迭地点头,见林作尘没有别的反应,赶忙将屁股对着林作尘跳下池子,却因身体太小,很是呛了几口水,被林作尘面无表情地拎着尾巴丢上了自己的肩膀。
沈卿醒来时,眨了眨眼,似乎不是很明白,自己头顶上怎么会多了一张林作尘的脸。而在林作尘肩上,还站着那个话多的小鼩鼱。
很快他便反应过来,自己这应当是痛昏了过去。
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,林作尘就率先问了:“寻常的治疗法术对师尊无用,徒儿只好等师尊醒了问……淬音池这伤该如何医治。”
他能将这伤势推脱到淬音池上,那是再好不过,没有再开口解释的必要。何况现在沈卿确实因为淬音池,痛道无法动用灵力。只有出了六道境,才有可能将此伤治愈。沈卿便言简意赅道:“出去。”
林作尘疑惑地反问:“出去?”
“出去。”沈卿咬牙切齿地重复。
林作尘见他确实坚持,便不再问,从善如流地将人抱了起来,而后问:“师尊,我们往哪里去?”
沈卿被人抱在怀里,硌得生疼,却也能忍受,甚至还有心思调侃自己,百年前公主抱了林作尘一次,竟然还被他学了去,真是天道好轮回。他运起灵力,推算了一下出口的方位,避开天道星碑传承之地的方向,给林作尘指了一条出路。
林作尘便抱着沈卿一步步往那处走,似乎也知道剧烈的震荡会让沈卿痛苦,便走得很稳健,只是中途停了一下。
沈卿感觉到不对劲,刚想开口问,却听林作尘道:“师尊,紫竹笛没淬炼好。”
沈卿垂眸,应了一声,便不想多说。想想又觉得少了些什么,便多加了一句:“没事。”
林作尘听了这话,才继续往前走。其实紫竹笛不过是个幌子,他方才在另一个方向,感受到了一阵奇异的波动。那波动让他的神魂也为之颤动,无意识地停了下来,直到沈卿挣动他才回过神来。
进来前朱厌提醒过他,如果在仙道境内遇到什么异状,一定要弄个清楚,不然以后“连后悔都来不及”。基于这些,林作尘打算去那个方向探一探。不过,一切都要等到把师尊送出去之后了。
这样想着,林作尘与沈卿很快就走出了淬音池。沈卿挑选的这个出口与六道境的出口很相近,出去后再穿过一个森林便可出六道境。
再次见到六道境的异象,比起如释重负,沈卿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杀机。
往天上看去,那天已经不能称之为天,更像是一片混乱的海洋。
奔跑的雄狮猛虎猎豹,更多的是认不出样貌的怪异妖兽,全都从天涌入六道境。它们中的每个都带着绝大的威压,使得天地变色,晴空响起巨雷,冰雹与飓风同行。沈卿刚出淬音池,便被扑面而来的威压逼得全身如同针刺般疼痛。
林作尘将他抱得更紧了些,却举棋不定,不知该往何处去。
沈卿勉力解释道:“兽魂之潮,谁也扛不起……往上,往太阳去。”但是没有开阳星主失控的宝物,是什么引发的兽魂之潮!
林作尘起步,足尖轻点,背微弓,护住怀中的沈卿往前冲。
沈卿由击打在自己身上的风压,大致知道林作尘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向前,不由暗骂林作尘分不清轻重缓急,怒道:“别管我,快——”
兽魂之潮是什么?原作中的那次兽魂之潮后,除了在传承之地接受天权星碑传承的林作尘以外,其他进入六道境的人,无一幸存。无论修为,无论身份,全都被狂暴的上古妖兽撕裂。
沈卿感受得到死亡的威胁,更无法理解,在生死之间,林作尘怎么还满脑子保护他一时不受伤害。兽魂从天而降,落地时,仿佛连大地都要崩塌。而他们所要去的地方,偏偏是兽魂聚集最多的半空,太阳高悬于其上的山脉。
林作尘却罕见地没有听从沈卿的话,只将他护的更紧,其余的力量才用在拼了命地往目的地去上,将沈卿气得心火烧灼。
兽魂步步紧逼,沈卿的头被林作尘按回怀里,却也能感受到林作尘在喘着粗气,上下跳跃的幅度也加大,环着他的手臂也不如之前有力。
沈卿提心吊胆地感受林作尘的状态,一时间竟然连身上传来愈发加重的疼痛都抛之脑后。完全被蒙上眼睛,搞不清楚状况瞎担心的状况几乎要将沈卿逼疯。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,因为更坏的事情发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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